“危重症患者出现新病情！”“重症患者需要专家诊疗会诊指导！”连日来，一接到地市定点收治医院电话，覃铁和与“战友们”就会连线甚至赶到救治现场，及时给出专家诊疗意见和救治计划，与当地的专家们一道，帮助病人闯过一个个治疗难关。
覃铁和现任省老年医学研究所所长兼省人民医院东病区主任，作为重症医学科的权威临床专家，他常与重大传染性疾病“过招”，曾参与SARS、H1N1、H7N9、MERS等传染病的救治工作。疫情发生后，他再次临危受命，担任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临床救治专家组组长。
疫情发生后，覃铁和与专家组的成员，走遍了疫情发生的各地市，指导确诊病例、制订诊疗方案，忙个不停。广东现在住院的重症和危重症患者是他关注的重点对象。尽管每天晚上处理完各地报过来的病情信息已经是凌晨以后了，但第二天早上，覃铁和做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把患者的病情再梳理一次，了解病情的最新变化；然后制订当天的工作计划，远程会诊或者出发到当地现场指导救治等。
“省内每出现一例重症、危重症患者，都必定有省级专家组成员现场进行会诊，参与制订救治计划。”近日，覃铁和接受南方日报专访，回应救治热点问题。
呼吸频率是关键指标之一
南方日报：与新冠肺炎战斗了一个多月，这个病魔有什么特点？
覃铁和：这个病毒引发的炎症因子会全身上下到处跑，就像洪水来了淹没房子。如果病人的身体条件好，“房子”比较新、比较坚固，可能洪水过去就没事了；如果有基础疾病，或者“房子”已经老旧，就可能引发一连串问题。
目前广东的几个死亡病例，死因都是年纪较大、有基础疾病，最终因多脏器功能障碍，而不单纯是肺部感染。
南方日报：从临床来看，对病人的救治，会看哪些关键指标？
覃铁和：临床上生命体征当然最重要，关乎到生命的每一个指标都是关键的。比如说新冠肺炎患者，血氧浓度、外周血淋巴细胞数量、影像学变化等都是医生关注的重要指标。
有些指标比较简单直观，比如呼吸频率。如果患者的呼吸频率很高，或者呼吸费力，甚至出现说话不连贯、上气不接下气，很可能是缺氧严重。
因为穿上防护服不好看手表，我们会在患者的桌面上放一个小闹钟，方便医生查房时准确计算患者的呼吸频率。根据国家诊疗方案，对每分钟呼吸23次以上的患者要给予特别的关注，如果达到每分钟30次以上就是重型病例了。
南方日报：救治的思路是怎样的？有发现特效药吗？
覃铁和：目前还没有发现特效的抗新冠病毒药物。救治组的工作重点是救人，只要是在国家诊疗方案中列举的、我们都可能给病人使用，具体就要看病人的具体情况，尽量选择副作用小的药物。现在也有一些大家关注的药物在临床上进行研究观察，临床上的药效还要通过严格的研究进行确认。
并不是说没有特效抗病毒药就不能治病了，抗病毒治疗只是整体治疗的一个环节。新冠肺炎的治疗涉及到方方面面，强调整理性和综合性，支持疗法也很重要，比如早期呼吸主持的氧疗，保持良好心态、不恐慌，多休息、补充足够营养等，就会提高患者的自身免疫力，最终消灭病毒。
使用ECMO的病人在减少
南方日报：避免病情加重，有哪些值得注意的东西？
覃铁和：不隐瞒病史、及时就医很重要。比如广东的首例死亡病例，该患者在求医时，就没向医生报告自己的湖北返粤人员接触史，导致医院误判，延误了诊疗时机，最终发展到病危时才确诊，还没来得及转到定点收治医院就宣告不治。
另一个案例更说明及时治疗的重要性。有个老人家已经80多岁了，在湖北工作生活了60多年，今年春节前回来广东过冬，发病后及时到社区医院就诊，医生了解其流行病学史后，经过检查很快做出新冠肺炎的诊断，马上被送到当地的定点医院，经过氧疗呼吸支持等综合治疗，病情没有进一步发展恶化，最后治愈出院了。
南方日报：使用ECMO的病例多吗？
覃铁和：ECMO只是一种生命支持手段，只有最严重的病例才会考虑使用。广东使用这种救治手段的病人不多。
ECMO是“用时间换空间”，给病人心肺一个恢复的机会。但这也可能是最终极的手段，只有病情严重、在各种手段都不能维持病人的氧合状态时，才会考虑使用。目前广州、深圳都有病人使用ECMO，也有病人已成功撤机，病情趋向稳定。
为了近距离观察广东前三例病患的情况，覃铁和（右一）进入深圳三院的隔离病区。受访者供图
为了近距离观察广东前三例病患的情况，覃铁和（右一）进入深圳三院的隔离病区。受访者供图
出现重症，省级救治专家组必到场
南方日报：在这次疫情阻击战中，广东有哪些做法值得借鉴？
覃铁和：在SARS之后，广东经历了一系列重大传染性疾病的考验。作为应对策略，广东已经构建了应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三级诊疗体系。
第一级是各地市的定点医院，每个医院都有发热门诊，有专门收治病人的病区，呼吸科、感染科、重症医学科、影像学等专科的医生一起盯住病例，做好管理；第二级是地市或者相邻几个地市组成片区，比如潮州、汕头、揭阳组成一个片区，有几位专家任组长，统筹管理片区内的病例；第三级就是省里的专家组，对全省重症、危重症病例进行会诊指导。
在这个机制下，省内每出现一例重症、危重症患者，都必定有省级专家组成员现场进行会诊，参与制订救治计划。普通型转重型专家要参与救治，重型转危重型专家也要到场。在广州各大医院的省临床专家组成员则随时出发到各地会诊指导。
临床专家组的其他做法，包括在疫情开始时，就对地市医务人员开展系统性培训；对所有患者开展风险筛查，处理病情加重的隐患；开展远程会诊病例讨论等。这些措施广东都是做得比较早和比较好的。
南方日报：在救治方面，有哪些做法走在前面？
覃铁和：我们强调集中救治力量，病例集中在哪，核心的救治力量就要集中在哪。在各地市，患者都集中在定点收治医院了，我们就要求所在市各家医院的相关专家都前往支援，有些专家还带着自己的得力助手一起去驻点。
而且我们强调ICU医生要在普通型就提前介入，不能等病人已经转重症或者危重症送到ICU才参加处理，目的是尽量避免普通型变成重症、重症变成危重症。
对症状明显的病人，我们还强调在治疗早期就必须提供有效的氧疗。对新冠肺炎患者，如果已经出现肺部炎症，不管病情轻重，有缺氧表现的，就必须对他们进行及时、有效的氧疗。对于重症患者，氧疗更是最关键的治疗。
南方日报：医护人员感染让人揪心，广东的院感防控做得如何？
覃铁和：在临床一线的医护人员肩负重任，日以继夜地完成了艰苦而危险的工作。我们必须给他们点赞，为他们护航。
医院的院感管理是常抓不懈，平时都很重视。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省卫健委很早就派出院感防控专家和省级临床专家组一起到各地市指导。得益于此，广东至今没有发生医护人员感染。
广东的院感防控做得比较扎实，据我了解，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在很多定点收治医院，医护人员穿脱防护服都要有其他医护人员在旁边监督，不能漏掉任何一个步骤和环节，把风险降到最低。
各个定点收治医院都有严格的病区管理制度，各项设施齐全。阳江市人民医院的收治病区，一楼用作疑似病例排查，二楼收治确诊患者，三楼给医护人员做临时宿舍。医院在病区的更衣室旁边建了淋浴间，让医护人员脱了防护服可以直接冲澡，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有效降低医护人员感染的风险。
